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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恋的牺牲品——拿破仑与拉纳的私人关系

感谢我船考据大手Ronald Zins先生,他致力于全面分析拿破仑和拉纳的关系,本文主体内容完全依赖他的考据和整理

感谢法语小天使茶老师的帮助,这篇文有茶老师至少一半的功劳

 

进入正文之前先说几句废话

我知道,即使这是条极圈破冰船,我的CP观也逆了大部分人【个人喜欢帝攻而已,没什么理由】,我平时一些言论可能雷了大家

我为我的雷人言行道歉,但是这篇文只是单纯分析历史上两人的私交,我还是希望喜欢这条船的人能读一下它,谢谢

本文所有内容都是我戴着有色滤镜的个人观点,不打算也不可能代表正史

请不要和任何不喜欢史同的人谈论本文观点,我不想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不适感

史同是感性和理性互动的过程,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CP脑了,有时候又觉得,除了私人感情因素,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去解释一些事

我对他俩关系的认知仍然是不完全的,能力所限我不能看完全部相关材料,此外拿战材料也有待挖掘,科兰古的征俄回忆录是20世纪才出版的,没准哪天又冒出来一本重要的回忆录呢

但我还是想试着写一写,历史上拿破仑和拉纳的私交究竟到了什么地步


我以前说过,我认为拉纳和拿破仑是纯粹的直男友情,虽然这两人会互相做一些有趣的比喻。内政大臣沙普塔尔记载,拉纳和皇帝经常争执,但争执的最后,“元帅会开玩笑地说,他不幸热爱上了一个婊子,而皇帝会对这些笑话付之一笑,因为他知道自己需要元帅的时候,元帅总会在他身边”。1812年莫斯科撤退途中,拿破仑告诉科兰古,“过去没有谁,现在也没有人比拉纳更依恋我了。他不止一次地在危险的战场上挺身而出指挥战斗,以此证明他对我的爱忱。他爱我就像一个人爱他的情妇一样”。1806年11月,拉纳给皇帝写信:“陛下,我的士兵们爱您胜过爱他们自己的情妇”。

虽然法国直男普遍喜欢说骚话,但在拿战法国,这种比喻并不多见,类似的我只见过将参谋长贝尔蒂埃比作拿破仑的“战时妻子”。

上述这些姑且理解成君臣之间的玩笑话吧。以拿破仑和拉纳的关系,开出这种玩笑也正常,因为这两人的关系好到拉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君臣礼节。皇帝的秘书梅纳瓦尔记载,拿破仑称帝后,“宫廷里立了一番规矩,皇帝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见到的,以前可以随便见第一执政的人,现在都要通过管家或者侍女通报”。然而Espinchal的Souvenirs militaires记载了这样一件事,在蒂尔西特,拉纳想见皇帝,不认识他的侍卫说必须等宫廷大总管迪罗克回来,拉纳不予理睬,直接进了皇帝的房间。等迪罗克回来时,侍卫说了这件事,和迪罗克同行的贝尔蒂埃于是说,“哎呀,会这样进来的只可能是拉纳”

类似的事例还有很多。比如拉纳嫌第一执政波拿巴和流亡贵族聊得太久,就砸碎了杜伊勒里宫的镜子(朱诺夫人回忆录)。又比如侍从告诉拉纳皇帝现在不见客,拉纳却说皇帝随时都能见他,然后就进去了(Cavaignac, Lesmémoires d’une inconnu)。值得一提的是,1830年出版的康斯坦回忆录说拉纳曾当着皇帝的面大骂贝西埃(原文抹去了拉纳的吵架对象的名字,但拉纳的两位传记作者Chrisawan和Zins都认为是贝西埃),由于康斯坦回忆录胡编乱造成分较多,我一直认为这是他编的。可是我又发现,这件事的真正出处是加西古1818年的回忆录【这就比较emmmm了, 需要拿到加西古1812年的回忆录才好确认真实性】。

Momel的版本是,拉纳和皇帝说话时,贝西埃总想插嘴。于是拉纳揪住贝西埃的衣服:“去你妈的,皇帝在我们中间没什么好担心的。战场上你总是躲得远远的,叫人找不到,这会儿我们要跟皇帝说话,你就老拦在他前面。”而皇帝只是对拉纳说:“温柔点。”

拉纳的孙子、第三代蒙特贝洛公爵也提过一个家族传说。有一次拉纳和皇帝吵得很厉害,皇帝一气之下说有本事你和我动手啊,于是拉纳翻了个白眼就要拔剑,皇帝无奈,只能又换成笑脸,对他张开双臂。

我有必要说一句,当时人的说法未必是真实的,难免有添油加醋成分,但是我认为,当时人普遍认可的内容,很可能最接近历史原貌。如果拉纳在回忆录中总是以这种不守礼法的形象出现,我认为可以得出一个结论:拉纳觉得他和拿破仑的私交不比普通人,足以让讲究礼制的宫廷为他破例,而拿破仑默认了这一点。

其实前面的内容都不重要,我接下来要说,为什么上船后的第六年,我第一次认为拉纳的感情可能不自觉地超出了纯友谊的范畴——我看到了1807年4月至5月他写给妻子的信的原文。

先说一下这些信的背景。普乌图斯克会战后,皇帝让第五军军长拉纳去华沙养病,所以他没有参加埃劳会战。但是他并没有真的安心养病,而是给皇帝写信。1807年2月12日,拿破仑回复他:“我收到了您2月10日的信。我理解您的痛苦,但是为了好起来,您必须平复一切焦虑……记着养病,这样两周后你就能恢复指挥权了。”3月8日,皇帝又回信:“我收到了您3月5日的信,等您完全康复,您就能回到我身边了。见到您总是令我喜悦,特别是在战场上,不要怀疑这一点。但首先您得康复。”

根据皇帝的回信,可以看出拉纳要求回到皇帝身边当军长,当时他写给妻子的信也证明了这一点:“我派副官告诉皇帝,我很快就会回到他那儿,他给我回了一封非常友好的信。”

事实上,3月10日,华沙的塔列朗告诉皇帝,拉纳的病没好,于是他也没有恢复现役指挥权。4月14日,拉纳来到芬肯施泰因的皇帝司令部,可这时第五军已经归马塞纳接管了,可想而知,拿破仑和拉纳会商谈他的指挥权问题,但在那之后,拉纳并没有马上恢复现役生活。

这次会面到底发生了什么?根据轻步兵Billon的回忆录,皇帝问拉纳对波兰的看法,拉纳的评价很低,“她连我们的一个勇士的血都配不上”。Billon接着说,“我们正要从华沙开拔时,忽然接到相反的命令……我们听军官们说,变更的原因是拉纳元帅突然失宠了,有人甚至说他当场离开了”。

以上是背景。接下来,拉纳给妻子写了一连串家书。这些信抒发了他对“他”、“他们”的显著不满,我认为结合当时情况、他和皇帝的关系以及加粗语句,能同时符合这些信的内容的人,只有拿破仑。

让我们看看这段时期他写给妻子的信。

4月18日:“看来,为谁都不爱的人牺牲是(字迹无法辨认)。我向你坦白,承受他对我做的坏事需要很大的勇气。你知道斯德丁的事(这件事我会在后文讲,目前只要知道,拉纳因为斯德丁事件对拿破仑心怀不满)。多么背信弃义的言行!多么邪恶的政治!我不冷静。我亲爱的路易丝,我为他的荣誉牺牲生命,他却想丢弃我,还总是用最气人的方式,一想到这个我就生气!我向你发誓,路易丝,除非远离这些人,我才会开心。”

5月3日:“我已经厌倦了那些根本不懂友谊的人……牺牲自己的健康是一场骗局,他们并不感恩。昨天的我比往常都明白,我是我那依恋之情的牺牲品。”

5月5日,拿破仑让拉纳当预备军军长,但这并未抚慰他的情绪。他继续给妻子写信。

5月6日:“我指挥大军团预备军了,但我和你说过好几次,这并不能让我高兴起来。我认为,我在为不感恩的人效力。我对自己的了解足以让我明了我陷入的这种不舒服状态。我总是以为,他们对我怀有友谊。我想我错了。”

5月8日:“我不开心……我认为皇帝是我的敌人,我的朋友,要是你知道他们想对我做的所有坏事,你就会明白我没想错。对,我的朋友,我就是这么认为的,我有一千个证据……我希望有一天他们能更赏识我的效力……我会留到最后,除非我觉察到阴谋。”

5月12日:“(岳父)没被康巴塞雷斯的宴会邀请,我并不意外……我竟然要为这些人的荣誉牺牲生命,我忍不了,我觉得这是侮辱我……(岳父一定明白)我对皇帝的看法没错。我确信他是我的敌人。我承认,每当想到这一点,我就想离开。我再对你说一遍,我看不出这种效力方式有何伟大荣誉可言。

5月17日:“我到但泽了……(岳父)没被康巴塞雷斯的宴会邀请,我并不意外。他想通过这件事向不喜欢我们的君主示好。我们之间需要互相安慰,除了太爱他以外,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被指责的。

5月20日:“我很难康复,因为我心里不快乐……他们需要你时才会爱你。

5月27日:“我为皇……(这里拉纳用了l’…我认为就是代指l’Empereur)的荣誉流血,这常常让我难过……我一直是对他的依恋的牺牲品。他需要你时才会心血来潮地爱你。

可以看出,拉纳的家书差不多都是围绕拿破仑写的。当然,普通人也会写信给家人抱怨对上司、对朋友的不满,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反复向家人强调“我爱我的朋友和上司,我为他牺牲生命,他怎么能背叛我、陷害我”。在那个年代,家书是和亲人沟通的最重要渠道,结果拉纳的家书一边说“亲爱的路易丝我想回到你身边”,一边又反复写他和皇帝的纠结关系。

除了他真的十分在乎拿破仑对他的感情,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。

牢骚归牢骚,在这段时期,拉纳还是履行他作为预备军军长的责任,参与但泽围攻,他并没有真的设法离开皇帝。Anatole de Montesquiou的回忆录提到,他和哥哥回芬肯施泰因时碰到了去但泽的拉纳,拉纳对他的哥哥说,告诉皇帝别担心,拉纳元帅会去那儿的。夸涅上尉回忆录也提到,拉纳“和皇帝当着掷弹兵的面谈话,我们听到他说:‘一个法国人的血就抵得过整个波兰。’皇帝回答:‘你要是不满意就走吧。’‘不行,’拉纳回答,‘你(tu)需要我。’”(tu是法语里比较亲昵的用法,一般人对拿破仑不能用tu。)

再后来是6月14日的弗里德兰会战,拉纳的心情显然变好了,他的家书不再是连篇累牍的抱怨,20日,他又给妻子写信:

今天我见到了皇帝,他告诉我:‘拉纳,我很快就会向您证明我们的友谊。’我亲爱的路易丝,你知道我有多爱他!他说他对我也怀有友谊,这让我很开心。

后来在西班牙,拉纳给妻子的信也不止一次提到皇帝。“我亲爱的路易丝,我确定军队里没人能走到我的位置,要是离皇帝更远一些,我会更忧虑。”“看来,只要我离皇帝远了,他就会遇上麻烦。路易丝,你知道,没有人像我一样发自心底地爱他。” “我一直跟着皇帝,身边没有仆人……我发誓,要想忍受所有这些困难,需要的不止是对皇帝的忠诚。”

我开始思考他对皇帝的纠结感情。和公务通信不同,他写家书时真的没必要给拿破仑这么多篇幅。我试图找出客观的理由解释他的家书,但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,正如Zins先生所说,人的情感和偏好无法用完全客观的动机去解释。为什么一个男人要不断给妻子写信倾诉他被另一个男人背叛的痛苦?为什么一个男人要那么在意另一个男人对他的友谊?

然后我意识到了一件事,我从来没想过,拉纳对友谊的定义到底是什么。

事实上,拿战时期,amitié(友谊)和ami/amie(朋友)的含义非常广泛,几乎可以涵盖一切亲密感情。拉纳给路易丝写信时称呼她为“我的朋友”,和路易丝聊岳父时也用“你的朋友”代指岳父,他从来不和路易丝说“我们的爱情”,只说“我们的友谊”。

我重读拉纳的牢骚信,然后我发现,5月6日从华沙写的那封信里,他先是抱怨了一通某些不感恩的人对他并没有友谊,然后对路易丝说:“我亲爱的朋友,我要回到你身边,回到孩子们身边。我在你们身边能得到真正的友谊。”

也就是说,在他看来,在某些人那里得不到的友谊,可以在妻子这里得到。

在他看来,他和妻子的感情,可以对等于他和某些人的感情。

拿破仑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。

他是有多喜欢他的皇帝,才会不自觉地说出这些话,才会拼命表达他对皇帝的爱?除了私人感情,我想不出其他动机。拉纳写家书时大可以说些寻常人家的家长里短,并不需要拍他的皇帝的马屁。

说到马屁,拉纳是此中高手,他很擅长在公务通信里大肆吹捧拿破仑,表示他的忠诚和依恋(比如“第一执政公民,我的一生都属于您的事业和荣誉”)。鉴于这些信带有很强的利己动机(拉纳归根到底还是拿破仑的元帅,讨拿破仑欢心自然对他有利),我就不细说了,只讲一下前面提到的斯德丁事件。

这件事的大致过程是,1806年11月,拉纳挪用斯德丁市的资金给第五军充军费,但是贝尔蒂埃误以为他私吞了这笔钱,多次写信责问。拉纳认为贝尔蒂埃代表皇帝的意思,给缪拉写信抱怨说,“皇帝因为斯德丁的事对我不满”。

在贝尔蒂埃和拉纳的几次通信中,贝尔蒂埃写道:“让您震惊的那个词对上下级关系来说是很自然的,‘陛下命令’适用于从陆军统帅到少尉的所有人。”拉纳回信:“我不介意陛下给我下什么命令。我知道他有权命令我去死,就算如此,我也必须服从,与其说这是出于我的义务,不如说是出于我的依恋。

依据阿尔诺的回忆录,1798年在马耳他,波拿巴大骂拉纳时说了一句:“你该死的时候我会让你去死的。”1803年,拉纳给第一执政写信:“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为您而死。

我不想多说这些马屁信,我只是想说,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场合,拉纳都强烈地表达过他对拿破仑的依恋。不论自觉还是不自觉,他把这段感情看得等同于夫妻间的眷恋,无论多恨皇帝,他总会回到他的皇帝身边。他不止一次说他愿意为拿破仑去死,最终,他真的为拿破仑死去了。

他是他的依恋的牺牲品。

不管怎么说,这是拉纳自己的选择。如果当初没有遇上拿破仑,或许他可以平安快乐地度过一生,不会那么纠结,后期更不会那么痛苦(关于拉纳后期的痛苦,请参考之前的一篇简单分析),但同样地,没有拿破仑,他也不会从平民跃升帝国新贵。我不评价他的选择,这是他的自由意志的产物。

一句题外话,我一直觉得拿破仑和拉纳的关系很像Eason的《最佳损友》,而那首歌的结尾是,“总好于那日我没有遇过某某”。

 

接下来我们谈谈,拿破仑对拉纳是什么感情。

我是不合格的拿粉,我从来不敢说我了解他,看得越多,我反而越说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。拉纳直性子心肠,想到什么就直说出来了,但皇帝显然不是这种作风。我看到过不少认为拿破仑特别喜欢拉纳的说法,但是,几乎没有一条出自他本人(拉纳死后他倒是和乌迪诺说过“拉纳是我珍贵的朋友”)他给拉纳写过“不要怀疑我对您的友谊”,也经常吹捧拉纳的能力,“只有您才配得上这面光荣的旗帜……不到万不得已时,不要展开它”。不过似乎,也仅此而已。

或许是习惯了自己的宇宙中心地位,拿破仑总是强调别人爱他,而不是他多爱别人。即使是最得他信任的宫廷大总管迪罗克,他也对梅特涅说,迪罗克“爱我犹如狗爱主人”。迪罗克去世时,拿破仑说,“这是二十年来他唯一一次没猜中该如何取悦我”。布列纳甚至在回忆录里写,“波拿巴最大的不幸之一就是不相信友谊,不懂得爱的必要性。他总是跟我说,‘友谊一文不值。我谁都不爱,我连兄弟们都不爱’”。当然我十分怀疑布列纳的可信度。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,我们不大可能指望拿破仑明确说出他喜欢哪个部下。

那么拿破仑喜欢拉纳吗?我可以确定地回答,喜欢,是真的喜欢。

如前文所述,拉纳相当不讲究宫廷礼节,但是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?一方面是他自己的率性性格使然,但另一方面,是拿破仑纵容的啊。如果拿破仑真的讨厌拉纳的做派,他完全可以疏远这个元帅,可事实正相反,他和拉纳关系很好,对他的一些行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比如1805年奥斯特里茨会战后,拉纳吵着要回家。12月9日,贝尔蒂埃代表皇帝下了一道勉强同意他离开的命令。Chrisawn甚至认为,这道命令不过是拉纳出走之后的补救措施。无论如何,直到1806年1月,其他参战元帅才返回法国。

为了评估拿破仑对拉纳的态度,有必要从头简要梳理一下他们的关系。

1796年4月14日,意大利军团司令波拿巴在代戈认识了拉纳。5月30日,奥军骑兵突袭瓦莱焦,波拿巴险些被俘,当晚,他决定组建一支保卫司令部安全的卫队,卫队指挥官是谁?他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拉纳。他完全可以选择朱诺、马尔蒙、缪拉等更熟悉的人。

这支卫队成了日后的执政卫队、帝国近卫军。我原本以为,1800年6月14日马伦戈会战后,拉纳才正式就任执政卫队司令,因为他在马伦戈并没有指挥这支部队。然而我错了。1800年4月16日,第一执政已经让他当了执政卫队的挂名司令。对,就是这样,就算不指挥,也要挂个名。

当然,说到执政卫队,肯定少不得提随后的罢免军职事件。这件事就和苏尔特的葡萄牙国王事件一样,是回忆录作者热爱的素材,谁都喜欢强行八卦一嘴,我之前翻译过其中一些,戳此。篇幅所限,我不在这里详写此事了(以后有时间我会补),我只说我支持Zins先生的观点——驱逐拉纳的原因不止一个,最主要的原因是,作为卫队司令和执政的宠儿,拉纳在军中权力较大,但他对波拿巴并不盲从,反倒和其他军官一道反对他的政教协定,于是波拿巴来了招杀鸡儆猴,并将卫队司令一分为二,强化自己的Dictatorship(敏感词见谅)。

拉纳被外派去里斯本当公使,他开始给第一执政写马屁信表述自己的忠诚。但拉纳终于受不了葡萄牙亲英派外交大臣阿尔梅达的敌视,一气之下返回法国。梅纳瓦尔称,第一执政拒绝见拉纳,塔列朗提出将他撤职,阿尔梅达也向若昂王子报告说,拉纳将军已经身败名裂。就在这时转折点出现了——波拿巴同意见拉纳,虽然他批评了他一顿,但两人和好了。然后波拿巴给若昂王子施压,逼他撤了阿尔梅达的职。传记作者会称赞拉纳在里斯本取得的外交成果,但他为什么能成功?还是因为背后有第一执政做靠山。

到帝国时代,这两人的关系仍然很好,比如在西班牙时,拉纳曾和迪罗克一起夹着皇帝翻越山脉。

我前面还提到,弗里德兰战后拉纳告诉妻子,皇帝说会很快证明他们的友谊。我想拿破仑的确证明了。7月30日,皇帝将波兰的土地分封给诸元帅和将军,只有拉纳和奈伊分到了公国,拉纳那块地的价值是2,674,280法郎,奈伊的是518,000法郎。此外,梯也尔的《执政府与帝国史》记载,战后皇帝还对诸元帅和将军分发奖金,梯也尔给出的数字如下:


看到这数字对比,我很难相信拿破仑没有掺杂私心在内。或许皇帝也觉得他给拉纳的太多了,9月时,他出于政治需要,让贝尔蒂埃指示诸元帅在巴黎购置豪宅,当时他特别说了一句,“你得让拉纳元帅知道,我给他的大军团资金是让他在巴黎买房子的”。

其实这些赏赐并不重要,最多证明拿破仑信任并恩宠拉纳。

接下来我想说一个私货比较多的分析。

我认为,1812年拿破仑对科兰古说的那番话很能体现他对拉纳的态度。当时,皇帝先是强调拉纳有多爱他,然后说,有人悄悄告诉他,拉纳陪沙皇乘马车时背叛了他。皇帝将爱尔福特和谈失败的原因一股脑儿扣到拉纳头上,最后说:“科兰古,人们责备我说,对于像他们那样的人没有给予更多的尊重。难道我错了吗?假使我盼望他们比实际上更好一些,难道我就应该原谅他们的错误,忘记他们的过失吗?

事实上,梅特涅回忆录称,是塔列朗破坏了爱尔福特会谈,拿战学者也普遍认为是塔列朗背叛了拿破仑。至于拉纳,他完全有可能和沙皇抱怨过拿破仑的外交政策和扩张野心,因为他并不赞成无休止的战争。然而拉纳只是去迎接沙皇,他根本不参与外交政策拟定与核心会谈,我很难想象他会对沙皇的行动产生决定性影响。还有一点是,沙皇和拉纳同乘马车时,周围也有其他侍卫,我很难相信拉纳会当着别人的面把拿破仑的底线统统卖给沙皇,他又不傻。

由于这段话来得突兀,Chrisawn甚至怀疑这是科兰古编的,因为“太不符合皇帝的风格”。

我曾经也认为这段是科兰古编的,当时我觉得,如果拿破仑真的怀疑拉纳背叛他,为什么拉纳生前他没有发作?

然而,如果科兰古要胡编,他完全可以选另一个人来当叛徒,为什么要选和拿破仑关系亲密的元帅呢?这不是会减少胡编的可信度吗?

此外,1819年,拿破仑和贝特朗转述了一段他和约瑟夫的对话,这时他又提起爱尔福特的沙皇和拉纳,“当我乘车出行的时候,亚历山大总是在驱赶睡着的拉纳脸上的苍蝇……他就像情妇一样无时不照顾着拉纳,给他献媚”。从语气来看,拿破仑对爱尔福特的一些事并没有释怀,这和1812年他的话互相映衬。

于是我认为,科兰古没有胡编,这段话就是拿破仑说的。他知道有人破坏了他的爱尔福特会谈,但是他并不知道叛徒是谁,于是他根据别人的举报以及沙皇和拉纳交好的表现,一厢情愿地怀疑热爱他的元帅。由于没有什么确凿证据,他也没法对拉纳发作。

以拿破仑的超群智力和对拉纳的十多年了解,他真的想不明白拉纳并没有背叛他吗?然而他还是下了这种有违常理的判断(在圣赫勒拿时拿破仑也说过很多奇怪的话,但那时他无事可做,只能胡编神话解闷,1812年时他还没有养成张口胡说的习惯)。

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:

当局者迷,他的私人感情干扰了他的判断力。

抛开上面这句狂言,我们来看一下别的内容吧。

说来也是可笑,最能证明拿破仑在乎拉纳的,反倒是拉纳之死,因为当时他的确动感情了。这段也是回忆录作者爱好的素材之一,大家都爱讲述皇帝当时有多么悲伤,我之前翻译过一部分目击者的证词,戳此。不过当时我还没找到珀莱的1809年战史回忆录。昨天我找到了,节选翻译如下。

皇帝冲过去,亲吻了他很多次……他哽咽地说:“拉纳,我的朋友,你记得我吗?……是我啊……我是皇帝……是你的朋友波拿巴!……拉纳……拉纳……我们会救活你的……”

珀莱用的不是有歧义的embrasser(拥抱/亲吻),而是明确地使用了le couvre de baisers(类似于英语的covers him with kisses)。

至于那句“是你的朋友波拿巴”,我理解是皇帝想起了他们的青年时代,因为称帝后他都是使用拿破仑。

此外,拿破仑当天的军团公报还有这样一句话:“他流下眼泪,对周围人说:‘今天我的心受到了如此打击,因此我必然可以暂时抛开我对军队的其他挂念。’”我原本认为这是皇帝事后加工的,但是珀莱的版本说,这句话是拿破仑当时和马塞纳说的。我不知道是珀莱抄了军团公报,还是拿破仑真说了,我无法确定。

同样地,我也不能确定拉纳临终前想和拿破仑说什么。按照军医拉纳弗朗克的说法,5月30日他要求见皇帝,两人独处了半小时。人生最后他还想对皇帝说什么呢?我之前写过的分析戳此,但我并不能确定我的结论。

总之,我只能说拿破仑他的确喜欢拉纳,不过他知道拉纳对他的感情可能越界了吗?

我不知道。

我甚至不知道我写的东西有什么意义,归根到底我也不可能去证明什么,只是我突然的胡思乱想。

文章结尾,我直接引用一段Zins先生形容他们的话吧,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。

“友爱与指责,信任与怀疑,争执与和解,彼此的欣赏。”

感谢阅读。
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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